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大餐，联营从宏观上来看，是私营在汲取国营的养分，但是呢，你想要汲取养分，也要看有没有入场的资格。

显然，苏通这个小县城的民企，还没有这个资格。

正当高明程想问苏通是否就此放弃时，苏通却从随身带来的口袋中，拿出一份报纸来。

他把报纸递给高明程，说道：“这是85年的一份报纸，你看看！”

高明程接过，低头一看，就看到报纸上最大的板块就一篇文章，名字叫做《时刻想着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好厂长马胜利》。

上面有一张马胜利的照片，还有许许多多的文字信息介绍着马胜利其人其事。

高明程粗粗看了一遍，没弄明白苏通让他看这个的原因。

这时苏通又说道：“我听人说，马胜利厂长在今年，也许会承包全国各地的造纸厂！”

高明程迅速的回忆一下马胜利的生平事迹，然后知道马胜利乃是潮起潮落之人。

“你的是农机厂，又不是造纸厂。”高明程不明所以的说道。

苏通却说道：“造纸的技术，我这边也懂一些，我是在想，要不要和马厂长合作，把现在的农机厂改成造纸厂。”

不得不说，苏通还是一个挺能想能做的人，但是呢，他运气不好，他选择了马胜利。

从今年开始，马胜利的确开始在全国各自承包多加造纸厂，并且在明年还会把造纸厂进行了集团化，成立了“中国马胜利造纸企业集团”，然而这并不是另一个辉煌的，而是他的转折点。

盲目的扩张带来了许多问题，不同的工厂采用一样的经营销售方式，但市场的变化却是很快的，马胜利之前的销售方式并不完全适用，因此造纸厂开始连年亏损。

到1991年，马胜利的集团解散，1995年时，马胜利厂长更是被罢免退休了。

因此，高明程才说马胜利是潮起潮落之人。

但苏通偏偏盯上了马胜利，还想和他合作！

只能说苏通此人，真是没财运啊。

要是高明程不知道这些就算了，可他知道，那么当苏通问到他头上时，他就不好眼睁睁看着苏通往火海里跳了。

高明程说道：“你想把农机厂改成造纸厂，那也行，但和马胜利合作的事情，就不用多想了。你想啊，他就算承包了你的造纸厂，那厂子就是他的了，和你没关系了。再说了，人家也未必会承包你这么一个小厂子。”

“你既然没办法和双喜这种大国企联营，那小点的国企呢？你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？”

苏通被说的一愣一愣的，但很快就欣喜若狂起来，他拉着高明程的手，激动的说道：“我就知道明程老弟不简单！我和别人聊这些，别人一问三不知，我和明程老弟你一聊，你就能够明白我的意思，还能够给出建议来！”

“要不是我厂子快要破产了，我是真想把你请到厂里去做事啊！明程老弟，那依你之见，我该怎么办呢？我现在最多只能拿出这个数，还得用厂子抵押贷款才行！”

苏通伸出两个手指，结合他所说的贷款，高明程便猜测那应该是指二十万。

二十万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，是一笔巨款。

但对于办厂的人来说，二十万还买不了一条生产线！

要引入一条生产整锅的生产线，需要三百万！

高明程微微皱眉，盯着苏通看，看的苏通格外的紧张起来。

别看苏通话里话外，都捧着高明程，但实际上，他是在询问许多人无果后，才来找高明程的。

高明程就像是他的最后一个选择。

但这个选择也很重要，对于此时此刻的苏通来说，无异于落水者和稻草之间的关系。

“我觉得……既然没办法办好厂子，那不如去深造学习一下？”高明程两手一摊，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。

他最初提议苏通和双喜搞联营，但其实他压根不清楚更具体的事情，只不过双喜的名声大，之后的苏泊尔也是极有名声，于是听人说起过。

但其余的联营成功的例子，他也不甚清楚了。

现在看到苏通已经穷途末路了，于是干脆介绍他去深造学习。

常言道，活到老学到老，现在正是日新月异的时候，各种新技术层出不穷。

苏通微微瞪大眼睛，没想到高明程最终给了这么一个建议。

去学习吗？

学习什么？是跟着自己的爸爸进一家大厂子，然后做成五级钳工，再做成八级钳工？

一辈子就这么呆在车间里了吗？

苏通一时间有些呆滞，对自己的未来摇摆不定起来。

他是干技术出身，但又有一颗干业务的心，一心想着功成名就，一心想着赚大钱。

但事实上，他创办的厂子很快就停产了，如果他再没有找到出路，那就要破产了。

思索良久，苏通抬头看向高明程，眼中的迷惘散去，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