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逮着机会就想拉男孩的手。
他一直把手背在身后,沉默看她。
喂,给我拉一下嘛。
她有点生气,骑到他身上,强扳过男孩的胳膊。
他紧握的拳头,被她一指一指扳开那里面是一团小小的火焰,已经把他的手掌烧出白骨。
一直沉默的男孩忽然开口。
别忘了我,妞妞。
她是哭着醒过来的,泪腺失控了,但是喉咙却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,被邪恶的魔法夺去了嗓音。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。
第二天季嘉言进来催她去医院的时候,林稚还在哭。
她躺在那里。
像一条不小心跃出水族箱的孔雀鱼,快没命了。他叫她,她勉强坐起来,慢慢喝水。林稚哭得莫名其妙,但是好歹意识清醒。
他欲言又止,终究只是望着,沉默着。
两人下楼,女孩像往日一样扶着墙慢慢出去。
季嘉言折回屋给她找包。
等出来,便看到林稚不哭了。
满院子的合欢朔朔而下。
那些尚未枯萎的丝绒花,洋洋洒洒落她身旁,就像一团团粉色的火焰。女孩扶着腰,慢慢摊开掌心,一朵白色的合欢花划着悠扬的弧度,轻轻飘落,落在她很小的掌心。
她像是被烫了一下。
肩膀缩起。
我们是不是见过?女孩小心翼翼捧起花朵,在前世,或者很多很多年前?
他说没有。
强拉着她上车,嘭一声关上车门。
我们没有见过,我绑架你那天只是恰好看到你,很想弄你。
男生手搭在方向盘上,侧过脸朝她笑,你被我强奸的时候,高潮了。
她拉上安全带,看着自己的手指。
脸上淡淡的,看不出被羞辱的愤怒,甚至有点无聊。
车开出一截。
他又停下,过来拉她的手,我们以后会一直生活在一起,你必须振作起来。
我看起来很颓废吗?林稚掖一掖衣服,丢开检查记录,你是不是太得意了,没有孩子父亲,我妈不会同意我把小孩生下来。
她挣开他的指,你凭什么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,你算什么东西?
他想掐死她。
季嘉言低着头,手慢慢卡住女孩细细的脖子,覆住温热的动脉。
林稚反手甩了他一巴掌。
来啊。
她是食物链底端最弱小的存在,谁都可以在她头上耀武扬威,除了他。
命运就是这么吊诡。
他曾经是她的克星,现在她是他的克星。没有她,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,又怎么变成现在的他,他过往的一切存在,终有一日都将变成不存在。
杀了她。
就是杀了他自己。
季嘉言坐正,重新掌稳方向盘。
行过逐渐枯黄的树木、鳞次栉比的大厦,他在红绿灯的间隙偷偷看她女孩手心攒着白色的花朵,像一个没有弱点的战士。
他知道。
爱他的那个人永远消失了。
她狭隘固执的脑子,笨拙到不能喜欢两个人。
瘦小脆弱的身躯,贫困到无法兼容他的触碰。
而后的每一条路,同她一起走过,也不再是当初热烈渴望的愿景。而后的很多个夜,他想起她抱着小熊在浓浓夜色的那头,悲哀又绝望地看着他。
用目光说,带我走吧。
带我一起走吧。
季嘉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