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下雨了吗?
宁霁有些恍惚,昨日他一路回来,满脑子都是她挽着另一个男人,挺着个圆肚子,朝他笑得疏离冷漠。
他带着满腹的苦水走回来,也是满脑的恍惚。
“幸亏昨儿个夜里,陛下带了太医过来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宁霁猛地回过头来,往日无情无绪的眼,此时满载了一千颗一万颗星辰。
书童一愣:“我说,昨晚陛下来了……”
然后,书童就瞧见自家相爷呆呆傻傻地笑得不能自已。
原来,那不是梦,白晞她真得来了。想到昨夜自己放肆的举动,宁霁半是甜蜜半是惶恐。
他原以为自己一生都无法拥她入怀……
他原以为她一生都不会知晓他藏在怀中,不可言说的心意……
没想到……
可是,她会不会因此疏远自己?
想到这里,宁霁冷汗直冒,怀中的甜蜜荡然无存。
他想到被调离京中的那半年,他日日夜夜相思刻骨的煎熬,惶恐加剧了起来。
她是君,他是臣,他想她时,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写,画像更不能画,只能靠着记忆聊解相思,真的不想再试一次了。
在京中,他好歹还能偷偷抬眼窥视圣颜,竖起耳朵捕捉她的声音,可是,如果被赶到千里之外,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?
宁霁颤抖着声音喊道:“快备马!”
他恨不得立刻跪到白晞面前,像条狗一样抱着她的腿,求她别赶他走。
宁霁急冲冲地赶到了昭明宫,路上好像有人在叫他,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。
他前脚才踏进寝殿,一只茶盏便劈头盖脸向他砸来。
额头一痛,他下意识地跪了下来,望着面前沾了血的碎瓷。
“擅闯帝寝,宁霁你好大的胆子!”少女的声音怒道了极点。
白晞才刚刚晨起,只着了身轻薄的中衣,青丝如瀑,洋洋洒洒铺满纤背。
她正坐在榻上喝早茶,谁成想宁霁就这样冒冒然地闯了进来。
白晞随手抓过一件外袍,遮住窈窕的身形,斥道:“宁霁,你今儿个要说不出什么火上眉烧的事,朕就把你拉出去砍了!”
她望向跪在门边的人发顶的小小旋涡,深吸了一口气,按下怒意:“回话!”
“陛下,臣,臣昨夜唐突了陛下,特来请罪。”素来稳重的男人,声音颤抖得几欲破碎。
白晞这才想起他还生着病,又瞅见他额头上刺眼的猩红,心下有些愧疚,念及他这些年来的功劳苦劳,到底是软了心肠:“无妨,昨日你病迷糊了,朕没放在心上。”
没放在心上,没放在心上……
这一句话让宁霁如坠冰窖,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地重复这句话,怎么能没放在心上?
白晞望了眼他湿漉漉的相服:“你退下吧,念在你今日还生着病,擅入昭明宫的事情,朕就不追究了,回去好生养病吧。”
宁霁恍恍惚惚地立起身子,一步三踉跄,他寒窗苦读十载,入朝五年,今已二十有三,小半生起起伏伏都不抵此刻来得心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