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更愁得紧哩。”正要引你此语。琦与修均叩首道:“太后仁慈,臣等素来钦佩,所望是全始全终哩。”叩毕乃退。内侍等听着,统不禁瞠目咋舌,阴谋为之少懈。
越数日,琦独入内廷,向英宗问安,英宗略谕数语,便道:“太后待朕,未免寡恩。”琦遽对道:“古来圣帝明王也属不少,独称舜为大孝,难道此外多不孝么?不过亲慈子孝,乃是常道,未足称扬,若父母不慈,子仍尽孝,乃得称名千古。臣恐陛下事亲未至,尚亏孝道,天下岂有不是的父母么?”英宗不觉改容。嗣英宗疾已少瘳,命侍臣讲读迩英阁,翰林侍讲学士刘敞进读《史记》,至尧授舜天下事,即拱手讲解道:“舜起自侧陋,尧乃禅授大位,天下归心,万民悦服,这非由舜别有他术,只因他孝亲友弟,德播远近,所以讴歌朝觐,不召自来呢。”借史讽主,语重心长。英宗悚然道:“朕知道了。”遂进问太后起居,自陈病时昏乱,得罪慈躬,伏望矜宥等语。太后亦欣慰道:“病时小过,不足为罪,此后能善自调护,毋致违和,我已喜慰无穷,还有甚么计较?况皇儿四岁入宫,我旦夕顾复,抚养成人,正为今日,难道反有异心么?”英宗泣拜道:“圣母隆恩,如天罔极,儿若再忤慈命,是无以为人,怎能治国?”太后亦不禁下泪,亲扶帝起,且道:“国事有大臣辅弼,我一妇人,不得已暂时听政,所有目前要务,仍凭宰相取决,我始终未敢臆断,待皇儿身体复原,我即应归政,莫谓我喜称制呢。”如此明惠,即间或被蒙,亦不过如日月之食而已。英宗道:“母后多一日训政,儿得多一日受教,请母后勿遽撤帘!”太后道:“我自有主意。”英宗乃退。自是母子欢好如初,嫌疑尽释。
韩琦等闻知此事,自然放心,惟因英宗久不御朝,中外耽忧,致多揣测。会值京师忧旱,英宗适御紫宸殿,琦遂请乘舆祷雨,具素服以出,人情乃安。是年冬,葬大行皇帝于永昭陵,庙号仁宗。封长子仲缄为光国公,寻复晋封为淮阳郡王,改名顼。时英宗已生四子,俱系高后所出,除淮阳王顼外,次名颢,又次名颜,幼名
既而知谏院司马光上疏,极言:“内侍任守忠谗间两宫,为国大蠹,若非母后贤明,皇上诚孝,几乎祸起萧墙,乞即援照国法,将守忠处斩都市!”英宗览奏,却也动容,惟一时未见降旨。越宿,韩琦至中书处,骤出空头敕一道,自己署名签字,复令两参政同时签名。参政一是欧阳修,一是赵槩(gài)。槩于仁宗末年入任是职。欧阳修接敕后,也不多说,当即签名。赵槩却有难色,修语槩道:“不妨照签,韩公总有说法。”槩乃勉强签字。签毕,琦即坐政事堂,召守忠至,令立庭下,即面叱道:“你可知罪么?本当伏法,因奉旨从宽,姑把你安置蕲州,你当感念圣恩,勿再怙恶!”言毕,便取出空头敕,亲自填写,付与守忠,即日押令出都。手段似辣,然处置阉人,不得不如是神速,且韩魏公定已密奏得旨,当非专擅者比。又把守忠余党史昭锡一律斥出,窜徙南方,中外称快。过了数月,适琦入朝,英宗忽问琦道:“三司使蔡襄品行如何?”琦未知问意,但答言:“襄颇干练,可以任用。”英宗不答。越日竟命襄出知杭州。看官道是何因?原来太后听政时,曾与辅臣言及,谓:“先帝既立皇子,不但宦妾生疑,就是著名的大臣,亦有异言,险些儿败坏大事,我不愿追究,已将章奏都毁去了。”为了这几句懿旨,时人多猜是蔡襄所奏,究竟襄有无此事,无从证实,不过他素好诙谐,语言未免失检,遂致同列滋疑。小子尝记蔡襄平日与陈亚友善,襄戏令陈亚属对,口占出句云:“陈亚有心终是恶。”陈即应声道:“蔡襄无口便成衰。”当时旁坐诸人,共推为绝对,且因襄欲嘲人,反被人嘲,共笑为诙谐的报应。因国事带叙及此,隐寓劝戒之意。其实襄擅吏治才,遇有案件,谈笑剖决,吏不敢欺。尝知泉州,督建万安桥,长三百六十丈,利济行人,又植松七百里,广为庇荫,州民无不颂德。万安桥一名洛阳桥,迄今碑石尚存,蔡襄亲书碑文,约略可辨。俗说蔡状元造洛阳桥,就是此处。只因戏语招尤,致触主忌。治平三年丁母忧,归兴化原籍,越年卒于家,追赠礼部侍郎,后来赐谥忠惠。仍不掩长,是忠厚之笔。小子有诗叹道:
泽留八闽起讴歌,一语招尤可若何?才识慎言存古训,不如圭玷尚堪磨。
英宗既降调蔡襄,复诏议崇奉濮王典礼。朝右大臣,又互有一番争议,容至下回表明。
英宗入嗣,曹后听政及撤帘,皆韩琦一人之力。宣圣所云“托六尺之孤,寄百里之命,临大节不可夺者”,如韩魏公足以当之。欧阳修、曾公亮、张昪、王珪、司马光等类皆附骥而彰,而曹后之贤明,英宗之孝敬,亦赖是以成。欧子谓“不动声色,措天下于泰山之安”,诚非过誉也。彼夫真宗之初有吕端,仁宗之初有王曾,以韩相较,有过之无不及者,贤相与国家之关系,固如此哉!
第三十四回争濮议聚讼盈廷,传颍王长男主器
却说英宗皇帝,系濮王允让第十三子。濮王三妃,元妃王氏,封谯国夫人,次妃韩氏,封襄国夫人,又次妃任氏,封仙游县君。英宗虽入嗣仁宗,但于